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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阿曼《啊朋友再见》:“思考一条河流的干涸与涨潮”「思南读书会NO.384简讯」

从左至右依次为罗昕、宋阿曼、王占黑、张定浩


2月19日下午,青年作家宋阿曼、王占黑与青年评论家张定浩作客思南读书会384期,围绕宋阿曼新书《啊朋友再见》,与读者分享各自关于时间、写作与想象力的想法。澎湃记者罗昕担任主持。



“一个作家需要诗人的精确

与科学的想象力”


《啊朋友再见》是宋阿曼第二部小说集,收录了《西皮流水》《堤岸之间》《白噪音》《李垂青,2001》《啊朋友再见》五篇小说。宋阿曼提及,书名《啊朋友再见》与一首意大利游击队歌有关。虽然这是属于父辈的流行音乐,但那种战友同行的悲壮感曾深深打动了她。她说:“当代人的友情或爱情,多少都有同行的感觉。”


宋阿曼


作为宋阿曼的同龄人,王占黑用“氛围美人”来形容她的阅读感受——“氛围美人不是一个特别具体的正脸,但是放在一定氛围,会带来一种无可替代的美感,我觉得阿曼的写作某种程度也和‘氛围美人’有一定契合。它非常空灵,有一种能够让人沉浸的魔力。可能因为诗人的身份,她在写作中不断用词语来达到一种丰满,在这个基础上人物、故事会渐渐流露出来。”


王占黑


对此,张定浩表示赞同。他提及诗人写小说好像容易陷入抒情的误区,其实诗人写小说更重要的是词语的准确,正如纳博科夫所说,“一个作家需要一个诗人的精确和科学家的想象力。”宋阿曼的诗歌干净利落,带有一种英姿勃发的感觉,她的小说同样受到诗歌的滋养。


张定浩


在他看来,同为90后作家,王占黑与宋阿曼小说风格正好互补。他说:“占黑的小说描写的是周围的世界,自己是往后退的;阿曼的小说更多是内在的,具有清楚的自我意识。”两者的阅读感受也不同,“阅读前者,不用想着自己是谁,跟着故事往前走即可,因为它会不断激发人的好奇心。阅读后者,始终会想着自己,它不停地让你停下反思。读者可能不会好奇结局,却一直停留在字句中思考。”



文学中的“回望”

罗昕谈及,与王占黑《小花旦》中强烈的空间感不同,宋阿曼《啊朋友再见》的时间感特别强,书里有一种“回望”的状态,回望自己的,或者别人的,过去的时光。


罗昕


完成整部作品后,宋阿曼才发现多篇小说都在处理过去。她说:“可能我怀念的并不是过去那个时间段,而是那段时间人所拥有的某种品格。比如写九十年代的诗人或者高校学生,我最怀念的是他们的松弛感。”


宋阿曼现场朗读作品


以小说《李垂青,2001》为例,王占黑谈到,小说的感觉仿佛是从遥远的岸上回望曾经在河流中的一些人和事,模模糊糊,但又有很强烈的感情。她提到小说中千禧年前后的文艺氛围——有诗歌、独立杂志、文艺女神、摇滚乐,还有大街小巷充满希望的松驰感。她说:“像阿曼说的,她在回望一种品格,也许是因为滤镜,也许是因为留恋而被神话的东西。”关于千禧年前后的“文艺复兴”,她提出疑问:那种“美好时代”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一种滤镜下的叠加印象?对此,罗昕将这个问题抛给了2001年已经考上研究生的张定浩。


张定浩笑言:“2001年,我到复旦读研究生,才开始写诗。对于一个校园诗人来说,25岁已经毕业了,我才刚刚动笔。那时,民间诗刊已经衰落,复旦诗社也很凋敝。”他回忆起主要的写诗阵地BBS——“那是BBS的时代。你把诗放在上面,会不断收到反馈。虽是文字之交,回复却非常认真,甚至会互相批评哪句写得不好,这是现在不太有的场景。我通过BBS认识了一些很有名的诗人,但因为大家都用网名,过了很多年,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人。”张定浩感叹,这样只知网名、不识真名的交往更加纯粹,反而能够回归更加朴素的写作和交流。


现场读者


谈及回忆中的“滤镜”,张定浩说:“一些光辉人物回忆过去也自带滤镜。我的经验是,叱咤风云的校园诗人进入社会后,常常会很快迷失方向。作为诗人而言,一直沉浸在光辉岁月中是一件残酷的事情。‘曾经’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此时此刻——你还在创作,是一个写诗的人。”


他从不觉得过去的某个时代是黄金时代——“就像小说中提到的‘汭河’,从河水回望上游,站在不同的地方看到的风景不同,所有的回望取决于你此刻的位置。现在成为一个更好的人,回望过去,就会更加完整和透彻。”



思考一条河流的干涸与涨潮

“汭河”曾多次出现在宋阿曼的小说中。在《堤岸之间》中,法图面对水枯的河床断层会去想象它在他年轻时有水的样子。而在小说结尾,这条河涨水了,迎来了潮汛。到了第五篇《啊朋友再见》里,好久没回家乡的刘玄问司机师傅那是汭河吗,司机说是,刘玄说了句不是枯了吗,司机说早都涨潮了,汛期的时候水大着呢。也就是说,汭河经历了从有水到干涸,到又有水了,这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。对此,罗昕提出:汭河在小说中起到什么作用?


读者提问


宋阿曼回应道:“我试图用自然的时序和变化来表现时间的秘密。”正如腰封所写“我由他们思考时间的形态,思考爱,思考一条河的干涸与涨潮。”,她谈到,“人在时间之中生活,人的一生也在一条河的变动之中。”


《啊朋友再见》中有这样一个片段:主人公“我”的外公在“我”上中学时去世了。参加葬礼时,“我”特别平静。多年后,“我”上了大学去了外地。有一天,经过一个小区,看到好多老头在那边下棋。突然,“我”感到了一种特别强大的、莫名的、迟来的丧失感。


罗昕曾被这个瞬间深深打动,她说:“宋阿曼如此形容这种迟来的“丧失感”——静思怅惘,而非悲伤,这是诗人的准确。” 对此,宋阿曼谈到,人在年轻时遇见一些大事常常在“眩晕”中,处在木然的状态。随着人的成长,突然某一天有勇气去面对这种永恒的失去。


嘉宾为读者签名


王占黑仿佛一直在这样后知后觉的状态,她说:“两年多来,我一直在反复做的写作练习都和疫情发生的冬天有关。我只能通过写作不断反刍与咀嚼那段时间,在一个巨大的变化之下,各自经历了什么,想到了什么,做了什么。”



在张定浩看来,写作是从不同角度一次次逆流回顾自己的过程,它逼迫写作者不停地回到过去,不仅是调动过去的情感,也携带着现在时空的映射,而回忆的终点又是一个新的开端,“就像一滴水的轮回。从河流到海洋,从海洋到天空,又重新落到河流。”




现场:李伟长

撰稿:陈   思

摄影:隋   文

编辑:邹应菊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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